40-50_东宫互演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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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

  ◎“让孤抱一会儿。”◎

  “是吓着了。”衔池低头,他闻言略顿了顿,才继续擦干净她最后一根手指。

  帕子上沾着他的血,猩红得刺眼。

  她干燥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两下,慢慢又补了一句:“因为怕殿下出事。”

  平日便罢了,这时候她这样说话,只会让他体内那簇火愈烧愈旺,恨不能连她一同焚尽。

  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听出他的喘息又重下去,衔池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

  宁珣这状态,最好是快些回东宫。

  思及此她犹豫了一下——好像沈澈也没有那么非见不可。

  池清萱的事儿,等她想明白可以再做安排。

  拿定主意,衔池问他:“殿下的外袍是留在了何处?”

  “最里那间厢房。”

  衔池点点头,“我替殿下取过来。”

  宁珣没再说什么,她便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好在外面没有人,她走到最里一间,闪身进去。

  宁珣的外袍就搭在进门的案几上,她顺利拿到,刚要走,却隐隐看见床榻那边似乎有个人影。

  好似还有阵阵血腥味儿。

  人影的姿势怪异,似是仰躺,却弯成一张弓一般挺着身子。

  她心跳得快了些,小心盯着那儿,慢慢绕过屏风——

  榻上确实有人,是个女子,宫婢的装束散落一地,甚至还有同她相似的面纱。她身上穿着的里衣完整,也不见别的伤痕,只胸口透出的箭头寒芒闪烁。

  那一箭自她身后而来,正中后心,箭矢的力道极大,从前胸穿出大半个箭身。她仰躺在榻上,箭簇在她背后,自然将她身子顶起来,血顺着箭簇染红床榻,甚至滴落在地。

  一箭穿心。

  衔池脸色霎时苍白下去,巨大的惊骇之下连声音都发不出,只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直到猛地撞上方才那张案几,重心失衡跌坐下去。

  这箭的架势,太像是上辈子冲她而来的那一箭。

  直觉比理智更快一步,她似乎于刹那间回到了那夜冰寒凄骨的湖水之中。心肺突然翻涌而上的撕裂感让人窒息,衔池用力按住心口,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急促喘息着。

  是谁?

  不会是宁珣。她大致猜得出在这一箭之前都发生了什么,靠得太近,宁珣要杀那人,只会用匕首一类。

  她撑着身子,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果真有被箭矢刺破的痕迹。

  其实也说不准——兴许不是宁珣亲自动手,是他的人在为他善后。

  惊慌之下她头疼得厉害,迟钝地在想,若真如此,那她上辈子那一箭是怎么回事?

  宁珣走得比她早一步,可那时所谓的“太子余党”,也还有些人。

  他们认得她的模样,见她进了镇国公府,知道她是害了太子的一步暗棋,要杀她报仇。

  说得通。

  衔池倏地笑了一声,扶着案几起身。

  她也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竟还能笑得出来——不过那一刻她想的确实是,若真如此,她死得倒也不冤。

  衔池抱着那件外袍,轻轻推门出来。

  几乎是她刚踏出一步,便看见了沈澈远远过来。

  方才同宁珣那一番拉扯后,她身上的衣裙也略微凌乱,发钗歪斜,耳坠子掉了一只,腕间还残留着他刚刚扣住她手腕时弄出的红痕。

  兼之又被那支箭吓着了,脸上没一丝血色,看起来便愈发像是受了什么折磨。

  胳膊上还搭着宁珣的外袍,金线绣成的蟒纹万分显眼。

  沈澈眼中暴戾的暗色一闪而过,不过片刻,又清风朗月一般,朝她走来。

  衔池没能看清他的神色,只见他要过来,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迅速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手上的外袍,示意他走。

  这一套做完,便意识到不对。

  她站的这儿是宁珣现在那间房的视线死角,可沈澈那儿不是。

  ——宁珣若还在门后,早在她看见沈澈的第一眼,也就看到了他。

  沈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无故转身,未免显得可疑。

  好在他想到的比她快一些,连步子都没顿一下,依旧朝这儿走过来。

  衔池明白他的意思,几步迎上前,恭谨福了福身,客气又疏离:“沈世子万福。我家殿下在里头歇息,世子不如另寻他处。”

  沈澈温声叫她起,应了一句“好。”

  就在衔池又行过礼准备转身之际,他又倏而开口:“替我向你们殿下带句话。”

  他话里含了丝堪称僭越的警告:“就说,储君乃国之根本,天干物燥,望殿下多保重,才好应对四海风浪。”

  衔池刚推开一道门缝,便被突然拉了进去。

  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她肩上一沉,是宁珣将她拥进了怀里,埋首在她肩侧。他呼吸刻意放得很浅,却很快:“让孤抱一会儿。”

  衔池绷紧的身子因他这一句便软下来。

  药效磨人,不见她时周遭一切声响皆被放得极大,她远去后折回的脚步,同旁人的交谈,乃至行走间衣料摩擦的声响,每一点儿动静都磨在他心口,胀得发疼。

  见了她又觉渴得厉害,依然发胀。

  宁珣将她落下的碎发拨到一侧,她后颈还留着他方才咬下的印痕,他慢慢摩挲着,替她揉了揉。

  颈上也能试出脉搏,揉捏间便试出来她愈发加快的心跳。

  “心跳得这么快,方才是看见谁了?”

  自然是因为看见了那支箭。

  但她还不知道那支冷箭是不是他授意,不好直说。

  他现在情况特殊,衔池不敢回抱住他,两手便垂在身侧:“不是因为看见了谁,是因为殿下这一抱。”

  他呼吸似乎又沉下去一些,依旧急促。环着她的胳膊青筋暴出,似是在极力克制住什么,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仍柔着。

  衔池接着道:“不过方才也确实遇见了人,是沈世子,说……”

  “听见了。孤又不聋。”

  衔池被他一堵,索性不再说话。

  不过他既然听见了沈澈的话,刚刚又为何明知故问她看见了谁?

  即便是想再试探她一回,也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吧?

  宁珣抱了她半晌才松开,替她整好衣襟,扶正钗环,连掉的那只耳坠子都被他找了回来。

  他不过刚穿上外袍,便听见外头一阵嘈杂。

  熙宁郡主推门进来时,正见她一直不待见的太子坐在案几旁,撑着头小憩,而旁边替他打扇的正是他自己带来的那个宫婢。

  那宫婢见了她,慌忙行礼,因着除了面纱,熙宁便瞥了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她突然屏住了呼吸。

  无他,眼前的宫婢虽未施粉黛,却也能看得出勾魂夺魄的好颜色。

  她见过的各色美人也不少,可这是头一个,叫她一眼间便恨不能毁去的。

  好在这宫婢是太子的人。

  熙宁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在仔细看过她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后,有个极怪异的念头一闪而过——幸亏池清萱没生成这副模样。不然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尤其面前这个,不过低贱奴婢而已,她也不知是怎么想到了一处去。

  她还未开口,太子先睁开了双眼,声音喑哑似是还未睡醒:“郡主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所为何事?”

  她身后有婢女有侍卫,屋子外头稍远些的位置甚至还站着二皇子,人确实不少。

  熙宁行了一礼,“听府中下人说这儿有人意图行刺殿下,熙宁便带人赶了过来。见殿下无恙,也便放心了。”

  宁珣冷笑了一声,“郡主的生辰宴,有人想行刺孤?”

  熙宁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俯下身:“请殿下恕熙宁失察之罪。”

  “郡主何罪之有,只是好好的生辰,莫叫有心人坏了心情。”他站起身,“以防万一也好。那便搜搜这几间房,看有没有刺客,藏身其中。”

  侍卫早就分别站在每间房门前,宁珣话音刚落,熙宁一抬手,立马便踹开门闯了进去。

  衔池一颗心高高悬起——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只想尽快回东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才能静下心来。若是被熙宁郡主发现那具尸体,“刺客”也好,“□□”也罢,此事都不会迅速收场。

  她正心神不宁着,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他手掌宽大而有薄茧,灼人的热意退下去一些,但仍旧很热。

  他攥了两下她的手,力度不重,却奇迹般令她顷刻间安下心来。

  所有人都在外头看各间房里的情形,没人注意到他们。

  衔池抬眼看他的侧颜。

  他忍药效忍得辛苦,一身的汗,鬓角此刻也仍是湿的。

  似是各间房里都查过了一遍,外头侍卫集合到一处,向熙宁郡主禀告。

  衔池迅速挣脱开宁珣的手,规矩立在他身后。

  熙宁转身回房:“回禀殿下,没有异样。许是下人多疑,熙宁一定严加管教。”

  衔池眉心一跳,低头掩饰住自己的不可置信。

  她不可能看错。

  那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在她和宁珣眼皮子底下,有人将最里头那间房的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宁珣微微颌首,“既然如此,孤也就不多留了。”

  回东宫的马车上,宁珣一直闭目养神,衔池犹豫再三,还是没开口问他。

  一进东宫,他便回了自己的寝殿,过了半个时辰,又传了御医。

  御医来得快走得也快,想必是没什么大碍。衔池等到傍晚,见他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泡了澡,早早睡下。

  ——毕竟那药是经她手喂下去的,她多少有两分歉疚。

  满腹心事,自然睡不安稳。

  从梦里惊醒时,她才发觉他不知何时过来了,就歇在她身侧。

  见她醒了,宁珣自然而然抬手,将她收进怀里:“又被魇住了?”

  衔池低低“嗯”了一声,一反常态地伸手勾住他腰腹,像是借他的体温让身体忘掉梦里那冰凉的湖水。

  她闷闷道:“殿下,我去拿外袍时,看见了一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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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既然信孤,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跟孤说的?”◎

  夜色深沉,屋里没点灯烛,漆黑一片。

  衔池刚自梦魇中惊醒,本会分外怕黑,这回却拦住了要起身点灯的宁珣,声音很轻:“殿下。”

  宁珣“嗯”了一声,将她收紧在怀。

  黑暗将无关声响遮掩下去,也遮掩住他的眉目,为她藏住他的神情。她埋首在他胸膛,闭上眼睛,耳边便只有他的心跳声,沉稳确凿,无关真假。

  像短暂地从这虚虚实实中逃开。

  他身上带了些凉意——还是头一次。贴近了便能感觉出细微的水气氤氲,像是刚沐浴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双眼,像是终于养起了精神,在继续说暗箭之前,先微微仰起头,问了一句:“殿下中的药可解了?”

  “退下去了。”他摩挲着她的腕骨,“下药的人大概是怕孤只尝一口,剂量加得不轻。御医看过了,没有大碍,只是这两日难熬一些。”

  那就是并未完全消退。

  手腕有些痒意,衔池往回抽了抽手无果,便默默埋首回去,不再有多余动作。

  宁珣笑了一声,终于松开她的手,转而缠上她睡前散下的发丝。

  “方才你说看见了什么?”

  衔池一凛,清了清嗓子,将那屋子里的情形细细对他讲了一遍。

  她说这些话时没抬头,也不再像以往一般关注他的神色,似乎只是单纯告知与他。

  就像是已经认定了什么。

  宁珣捻着她发丝的手一顿,第一反应竟不是思索那支箭本身,而是问她:“你觉得是孤?”

  “嗯。”

  他语气平静,“倘若孤说不是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衔池想也没想便接上:“那便不是。”

  “这么轻易就能信?”

  衔池从他怀里抬头,夜色沉沉,她只能看清他的轮廓,鬼使神差般竟伸手抚上他侧脸去确认:“殿下能信那栗子糕里的药不是我设计,我为何不能信殿下?”

  她只话说得好听,其实是方才想明白了一点儿东西。

  宁珣能将外袍留在那儿,可见出来的时候多少有些狼狈。

  若真是宁珣的人,他合该从容不迫一些。何况他又不知道她会过去,他的人处理现场,宁珣何必离开。

  可不是宁珣,能是谁呢?

  她去拿外袍时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没被动过,到熙宁郡主进来搜查,不过两刻钟的时间。

  这期间……唯独沈澈来过。

  熙宁郡主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巧的过分了。

  “此话当真?”

  他问完这句,她才从繁杂思绪回过神,当即应了一声:“当真。”

  她话音坚定,连自己都要分不清到底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她的手还抚在他侧脸,话说完,她才觉出这动作逾矩,刚想撤手回来,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他似乎蹭了一下她的掌心,低头朝她望来的视线依旧平静,扣住她手的力道却不容她退缩。

  衔池怔了一下,掌心发热,那股热流顺着小臂向上,似是流进了心窝,又像是冲到了脸颊。

  刚从梦中惊醒时,她确实是想从这些虚虚实实中逃开。可她一睁眼一张嘴,便清醒意识到,她的每个眼神,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充斥着较量,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没有余地。

  宁珣默然将她向上一托,引导着她抚在自己侧脸的手绕到脑后,突然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了过去。

  唇齿纠缠,在她将要迷离之际,他微微拉开距离,又在她抽离前倏而含住她的唇珠。

  ——比之亲吻,更像是某种刻意的引诱。

  良久,宁珣抵住她的额头,问了一句本不该问的话:“既然信孤,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跟孤说的?”

  许是药效未退干净,惑了心智。

  他说得很慢,“譬如家中还有几口人,有什么难处。”

  有没有被人挟制。

  “譬如还有什么想求的。”

  他们能给她的,他也能给,且只会给的更多。

  “再譬如,为何梦魇不止,又为何对箭矢的反应这么大。”

  有什么事,大可以交给他。

  并非质问,更像是情人耳语。说话的间隙仍有细碎的吻,不沾□□,只是安抚。

  他身上再度升高的温度侵染过来,衔池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一阵儿急一阵儿缓。

  失衡的心跳让她有些昏沉,心防一松的刹那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一个“我”字滚过喉舌,她却骤然想起一场火。

  一场轰然烧过东宫的大火。

  耳边隐隐回响起前世京中议论二皇子宁禛将要登基的声音,眼前是前几日青黛在果子铺里,对她说宋夫人被照顾得很好的模样……

  心跳平缓下来,连浑身血液似乎都冷却了片刻。

  衔池抬头,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而后摇摇头,开口便是笑着的:“不敢欺瞒殿下,衔池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所求殿下也早便知晓。幸得殿下青眼,此生已无憾。”

  她以为他问这些,只是在试探最后一句,便着重道:“梦魇是老毛病了,从小就睡不安稳。至于怕箭,是因为胆子小,曾经又不小心撞见过暗杀,险些被牵连。”

  她说的是上元夜那回,以为这样他便能多信两分。

  宁珣“嗯”了一声权作回应。半晌,他慢慢松开她,“睡吧。”

  发觉他起身下榻,衔池伸手拽住了他衣袖:“殿下要走?”

  他垂眸,将她的手拉下来,放回薄被里,“药效残留,孤歇在这儿睡不好。”

  衔池刚刚感受到了他升高的体温,闻言点点头,也不敢再挽留。

  只是身边的位置空下去后,无边夜色里便蔓延出不安来。

  心里发空。

  宁珣回了寝殿,因着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里一向不留人在殿内伺候,此时孤身一人,殿里便静得出奇。

  他面无表情伸手,在左肩靠下的位置按了按。

  许是她方才突然提及,左肩早已好起来的箭伤便随着他走回来而疼了一路。

  没等多久,青衡悄然踏入殿内,俯身行礼:“殿下。”

  “去乱葬岗,找一具女尸。”他闭眼回忆了一番她的话,“死于箭伤,自后心入,前胸出。”

  “可是从郡主别院抬走的?”

  宁珣抬手戴上那半张银面具,目光冰冷:“罢了,拿夜行衣来,孤亲自去。”

  青衡忙道:“乱葬岗那种地方怎么敢让殿下踏足,小事而已,属下能办妥。”

  宁珣却已经起身,“一箭穿心。同去岁秋里,杀林参议那人一样的手法。”

  青衡将夜行衣奉上去,“殿下心里可有猜测?”

  哪还需要猜测,前后两回,指向明了,只是一直没有直接证据罢了。

  不过动手这人箭无虚发,来去无痕,单论身手,也是个莫大的威胁。还是早处理掉为好。

  宁珣换上夜行衣:“去看了再说。”

  这药的药效十分猛烈,他几度失了神智,警惕性难免降下去。

  否则也不会在对方清除房里痕迹时毫无察觉。

  说是沈澈,可沈澈在他身边已然放了一个宋衔池,想设计他被当场撞破,背一个荒淫骂名,何不直接叫她来?

  还是说,沈澈舍不得她?

  青衡察觉出他家殿下陡然迸出的杀意,犹豫了片刻道:“若是设局之人以此相诱,在乱葬岗设伏……”

  宁珣轻笑了一声,声音淡然:“岂不是正好。”

  他的药效确实没退干净,回寝殿这一路便觉浑身躁意难以平息。

  见见血,兴许就好了。

  第二日衔池醒来时,便见御医在外头候着。

  蝉衣上前替她梳洗,雀跃道:“姑娘昨夜是不是同殿下说自己夜里总睡不安稳?御医一早便过来了,说是殿下吩咐,为姑娘调理。”

  “殿下真真是把姑娘的一切都放在心上……”

  衔池听着蝉衣絮叨,竟出奇地没再打断。

  御医给她开了药,说她是多思,平日又警觉太过,长此以往,怕是会伤身。

  衔池听过去也只笑了笑,叫蝉衣将御医送了出去。

  至于开的药,她一向怕苦,本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地喝,又总偷偷倒掉,几日过去也没喝上两碗。

  宁珣清药效这几日,一直避着她。

  衔池被他拒见了两回,想了想觉得也合情理,便没一味往上凑。

  直到沈澈差人,送了新的手书来。

  那人带的东西不少,是趁着蝉衣在小厨房亲自熬药的功夫里进来的。

  除了证明身份的手书,一份礼单似的东西外,还有宋弄影的书信——是这两个月攒下的。

  那人向她行了一礼,低声迅速道:“世子说他答应过姑娘的事儿便不会食言,宋姑娘的母亲世子一直照看着,另外一桩,世子也会如约。”

  衔池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那日提的要求——要沈澈在她从东宫脱身后,明媒正娶,迎进镇国公府。

  衔池皱了皱眉,那人又继续道:“姑娘这回,只需要将这份东西藏进太子书房里。藏得愈深愈好。”

  “只是这样?”衔池接过来,仍想问个明白:“只是将它放进书房,能有什么用?”

  “自然不止这一样。不过旁的事儿自有别人去做,姑娘大可放心。”

  太子对书房一向看得更紧一些,得是他信得过的人藏进去,才不会被轻易发觉。

  作者有话说:

  衔池:殿下的药可解了?

  宁珣:(警觉)(什么叫解)(老婆不会误会我吧?!)(斟酌用词)药效退了。

  衔池:(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宁珣:?

  今天来晚了啊啊给大家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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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即便磨着杀人刀,瞧上去也依旧是君子端方。◎

  果然同前世一般,她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他们谋划的全局并不会露于她眼前。

  衔池捏着那份东西,换了个问题:“最晚什么时候?”

  “越早越好。”说到这儿,那人又多嘱咐了两句:“不过世子说这东西真正发挥作用,还得等上两个月。在此期间,姑娘费心些,别叫太子发觉。”

  “那为何不在两个月后再放进书房?”

  “太子书房常年燃着龙涎香,它在里头待得够久,便会沾上一丝龙涎香的气味,且同直接熏烤上的不同。而这龙涎香,只有圣人和太子能用,细节足够,才能取信于人。”

  衔池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转身将东西藏好,又自被褥最底下翻出两封早就备好的书信来,“麻烦了。”

  那人接过去,两封信,分别题了宋弄影和池清萱的名字。

  衔池塞给她一包金瓜子,点了点池清萱那封,小声道:“平日里我只会给阿娘写信,所以给我阿姊的这封,直接交到她手里就好,世子不会问起。”

  衔池语毕,殷切看着她,眼神清澈,期待和不安都写在了明面儿上——直到手里的金瓜子被收下,她才高高兴兴对她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谢。

  那人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愚蠢至极。

  这样的人竟能在东宫活这么久,可见太子真是宅心仁厚。

  那人走得急,是以并未发现,在自己踏出去的那一刻,背后那道雀跃目光倏而沉静下来,显出常人难及的通透。

  衔池转身将被褥整理好。

  她知道上回没见成,这几日沈澈一定会派人来,所以才早早备好了书信。

  沈澈肯定会亲自过目,但她不放心,这才又特意点了点给池清萱的那封——生怕他不看。

  镇国公府。

  小五将信呈上来,两封。

  “接应的人说,观宋姑娘举止,似乎有事瞒着世子。尤其是给池家大小姐的这封信,特意嘱咐了不必经世子的手。”

  沈澈没什么表情,伸手接过信,似乎并不惊讶于她偶尔的“反叛”。就像没人会忌惮一只狸奴呲出的尖牙,更何况这只狸奴还是养于他手。

  但乍一看到衔池的字,他便皱了皱眉。

  她的字迹有些变化。

  那些从他这儿反复临摹学到的习惯和细节淡去了,除了保留了她自己的笔触外,运笔间还隐约见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宁珣在教她练字?

  他面色平静,握着信的手却逐渐用力,信纸被抓皱,小五犹豫着唤了一声:“世子?”

  沈澈抬眼看他,小五被他眼神里阴沉酝酿着的杀意惊了一霎。

  作为心腹,他自然知道世子爷如此年纪便能扶二皇子走到今日,不仅是手段了得,心也远比常人要狠得多。

  可他的心狠是暗着的,常人觉察不出,平日里也绝不会显露分毫。即便磨着杀人刀,瞧上去也依旧是君子端方。

  这样赤/裸直白的杀意,本不会从他眼中出现。

  沈澈撕开信封,将信展开,草草一瞥。

  半纸寒暄关怀,余下半纸,是她托池清萱继续照顾宋弄影。

  字字情真意切,看似没什么,但若是真没什么,又何必送这封信来?

  他将信纸举起,从头细细看了一遍。

  是藏头。每句话的首字相连,“二十日未时百味居见。”

  他将信纸折回去,突然问了一句:“宋夫人的书信,是都收在池清萱那儿?”

  宋弄影那儿一切安好,她不会突然要见池清萱。

  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要么就是这两人早有联络。

  若是后者,池清萱没有能将消息送进东宫的能耐,除非……是借了他的手。

  譬如在宋弄影的书信上动点手脚,借此暗暗传话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衔池。

  小五不明所以点头:“是。”

  “时常出入宋夫人屋里?”

  小五又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世子,可是有何不妥?可要将宋夫人和池大小姐隔开?”

  这事儿也好办,世子下令知会池家一声就是。

  沈澈将信收进信封,“去提点池立诚一句,让她们少见得好。信让宋夫人自己保管,就说你会按时去拿。”

  话说完他抬手,将那封信欺上灯烛的火苗,直到最后一个“萱”字也被火舌卷上,才慢悠悠松手。

  “还有,这几日盯一盯池清萱。”

  *夜色深沉,趁着蝉衣在外间睡下,衔池将东西从被褥底下翻出来,借着月色翻开。

  宋弄影的书信她已经反复读过好几遍,便连同先前的一起锁进了小匣子。

  剩下的,便是那份礼单。

  那人给的确实是份“礼单”,只是礼单上列着的东西不少,且多是些价值连城之物。

  甚至还有几家地下钱庄。

  把它藏进宁珣书房,意思便很明了了。

  她闭眼慢慢回忆了一阵儿,前世似乎是有这么一桩相似的事儿。

  深秋时节朝堂肃清了一回贪案,偏偏这时候有人告发东宫的账目对不上。

  不过上辈子这事儿没经她的手——许是沈澈没提前这么久布局,便选了见效更快的法子。

  她只是在事发后被带走问审,沈澈给她备了说辞,也早打点好,她顺理成章“招供”,没受多少皮肉苦。

  接她回东宫那日,是宁珣亲自来的——这种程度的案子,顶多只是败败名声,一时半会还撼动不了他的位子。

  即便没怎么上刑,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关上半月,也会憔悴不堪。被捆得久了,她双腿麻木,几乎忘了怎么走路。她满身脏污,慢吞吞跟着人往外走。

  踏出门的那刻,阳光刺目,她眼前晃了一下,被门槛绊得踉跄了一步。

  旁边伸出一双手,她没摔落在地,反而被妥帖收进怀里。

  宁珣一身金蟒袍,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她裹住,抬手将她打绺的发丝别到耳后,看了她良久,方道:“受苦了。”

  衔池摇头,鼻音浓重告诉他,他们屈打成招,她害怕,所以都认了。

  他听了却只“嗯”了一声,没有分毫责备的意思,用手擦去她脸上黑灰,“是孤来晚了。”

  她记得自己那时候情绪控制得还不算好,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倒不是因为受苦,是她宁愿他冷眼相待,也好过这样,像将她的心在烈火上烹过一般。

  第二日一早,御医又来替衔池诊脉。

  她那药都没喝几回,自然无甚功效。

  御医换了新药方,正要告退,却被衔池叫住:“太子殿下……”她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法:“可调理好了?”

  得了御医的准信儿,她才放下心来。

  当日宁珣便来了她这儿。

  他过来时正是她喝药的时辰。

  衔池刚将蝉衣支使去小厨房拿蜜饯果子,转头端着药碗闻了闻,毫不犹豫将药倒向屋里摆着的一盆兰花。

  “听说,这是你这儿浇死的第三盆了。”

  她闻声回头,宁珣正倚着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端药的手一抖,余下半碗便全洒在了地上。

  衔池眼尖,霎时便发觉两人今日都穿了石青色,不过他身上的色泽更重一些。

  她吞咽了一下,默默奇怪自己为何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放下药碗起身行礼。

  宁珣叫了起,朝她走过来,“怪不得御医说你脉象毫无变化,还以为是开错了药。”

  她小声辩解:“只是偶尔才倒掉,是殿下来得太巧。”

  到底是重新熬了,宁珣亲看着她喝下去,才将手中蜜饯喂到她嘴边。

  她的嘴唇擦过他指尖,宁珣垂眸,揩去她唇角沾上的糖霜。

  他在这儿一直留到夜里。

  今儿御医说他的药效早便退了时,衔池还疑心过,是不是自己又不知因何而招惹了他,他在生气,才避而不见。可看今日他的反应,倒也不像。

  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日便到了六月二十。

  长乐养病这几日闷得狠了,刚好全便天天来东宫拐衔池出去。

  是以在衔池说想去尝百味居的菜时,她想也没想就应下来。

  两人去用了午膳,刚预备走,却在雅阁门口撞见了宁禛。

  长乐不情不愿行礼:“二皇兄。”

  宁禛笑得爽朗,眼神却扫过她身后的衔池:“五妹不必多礼。今日好雅兴,来这儿用膳?”

  “酒楼里,不是用膳还能是什么?”

  宁禛被她堵了一句,却也不恼,只慢悠悠道:“不过你身后这个,若没记错,是太子身边儿的人吧?我依稀记得,是个舞姬?”

  长乐将衔池往身后又挡了挡:“是,二皇兄记性不错。若没有旁的事儿,长乐便送人回东宫了。”

  宁禛叹了一口气,“长乐,你是什么身份,多少人盯着你,她又是什么身份,你们厮混一处,有没有想过若是传进父皇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

  他抢在她开口之前道:“行了。她我差人送回东宫,你好自为之。”

  长乐咬紧了牙,他竟拿父皇来压她!她当然不怕,可万一连累衔池……

  “怎么,信不过你皇兄?好好一个人,我还能送丢了不成?”

  衔池及时伸手,偷偷捏了捏长乐的手权做安抚,而后便上前一步:“多谢二殿下。”

  她被宁禛的人近乎押送地送到马车前,便猜到了车上会有谁。

  真打开帘子进去,看见昏暗马车中沈澈面无表情抬眼望向她的那一刻,她心里却咯噔一声。

  他见她的时候从来不是这副神情。

  于是本来佯装着惊惶想转身下去的步伐里多了两分真心实意的急切,却不过刚探出半个身子,便见面前的车夫回头,手边长剑铮然出鞘,似乎她再向前一步便会被一剑封喉。

  衔池脚步顿住,身后伸过来的那只手拉住她小臂,动作不急不缓,却突然往回一拽,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与此同时,马夫扬鞭,“驾”了一声,马车驶离酒楼前。

  作者有话说:

  衔池:偶尔心也还是会痛的。

  宁珣:我知道,是心疼我!

  衔池:?我说的是良心。

  宁珣:良心怎么了,良心就不能心疼我了吗。

  衔池:……

  宁珣:四舍五入她连良心里都有我!这不是心里都是我这是什么!

  怀和:殿下,宋姑娘求见。

  宁珣:(还在心碎)不见。

  御医:殿下,宋姑娘刚问过您的身子。

  宁珣内心:她开始关心我了?开始在意我了?……她是不是想我了。

  宁珣:去看她一眼。就一眼。

  (一眼指留下来用了晚膳甚至还想睡觉但是没人留他)

  第44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他了?为了他,来试探我?”◎

  马车突然向前的冲劲儿将她往后一甩,腰碰在后头的软座上,在摔下去前又被人捞起。

  衔池扶住车壁坐稳,有些胆怯似地往后挪了挪,躲开他的手。

  沈澈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旋即便弯腰咳起来。

  许是方才拽她那下动作太大,也兴许只是被她的反应气着了,他咳得有些急。

  衔池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着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这时候才期期艾艾唤了他一声:“阿澈。”

  他咳了一阵儿,将将止住,便捏住她正要收回去的手,望着她的目光里依然没什么情绪:“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他的视线看得衔池有些不自在——他平静得叫人觉得压抑,像暴雨来临之际悄无声息翻滚的沼泽。

  记忆里沈澈总是温柔的,即便是在威胁她的时候,他也常是带着温和笑意,出口的话再锐利,语气也是柔着的。

  他现在这副模样,让她觉得失控。

  她下意识避了一下他的视线,手却被他骤然一捏:“看着我。”

  回东宫的车程不算远,时间有限,衔池拿定主意,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他:“阿澈想让我解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

  “若没什么好解释的,见了我,为何要跑?”

  “我一时害怕……”

  他打断道:“怕我?”

  衔池默然片刻,破罐子破摔道:“是,也不是。阿澈,你是不是看了我写的信?”

  他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不然我为何会在今日出现?”

  衔池一蹙眉,忿忿嘟囔了一句:“就知道靠不住!拿钱还不办事……”

  他还没说什么,她自己倒先气上了。

  她现在的样子比刚回京那段时间生动得多,但想到这生动是谁带给她的,他便觉心口燥郁。

  衔池等半天没等到他问,索性自己开口:“我约阿姊见面,本是想问她熙宁郡主生辰宴那天的事儿。她那日也在宴上,又一向跟郡主走得近,没准儿会知道些东西。”

  她的重点显然在后面这句,以沈澈的缜密,不难猜到她们二人是因何而搭上的关系。

  她点到这儿便足矣,剩下的得他自己去查了才会信。

  熙宁眼高于顶,池清萱在她这儿唯一的价值就是能让她见上沈澈。

  若沈澈亲自断了这条路,池清萱先前的心思便算是白费了。

  沈澈却低下头看她的手腕——那日她被太子掐出的红痕早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极贵重的红珊瑚珠,今岁赏给东宫的新贡,无声彰显出她有多受人重视。

  “想问什么事儿?”

  他的重点虽然跑偏了点儿,但衔池本也存了两分试探的心思,闻言眨了眨眼:“太子被下药那事儿。”

  他的手一颗颗拨过她腕间的珊瑚珠,眼也没抬:“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他了?为了他,来试探我?”

  他话音很轻,衔池听清的那刻却只觉一股寒流自手腕的珠串那儿窜过全身。

  他竟真的怀疑她倒戈了?

  “哒”一声,一颗珠子被拨上去,撞在一起。

  “你猜是我做的,但不确定,便想试试,能不能从我口中套出点什么来。”

  他叹了一声,“衔池,你的心思都是我教的,现在想用在我身上?”

  衔池心跳剧烈,自然不能认下来,强撑着解释:“我不是……我在意他做什么?”

  她声音软下去:“我不该背着你同阿姊私下约见,但是除了阿姊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想问这事儿,也是因为太子怀疑药是我下的,他虽面上对我仍是百般宠爱,但其实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我自个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他逼得紧,我就慌了……”

  “不知道还能找谁?”他抬头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反应。

  “你不是不许我去找你么?”衔池眼眶一红,反手拉住他的手,“何况我不敢问你,我怕你什么都不会说。阿澈很久没给我传消息了,突然便设了这么一局,我被蒙在鼓里,自然会怕自己是被废弃……”

  她言语间将下药这事儿直接归在了他身上,等着他接话或反驳,可他却反问了一句:“比起我,你宁愿信池清萱?”

  衔池被他问得一蒙,后知后觉记起自己费了这番周折,本只是为了借他的手去防一防池清萱而已。

  他现在注意的重点和她想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沈澈随手从她发上拔下一只玉簪,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突然道:“你的字迹变了。”

  衔池反应过来,迅速解释道:“上回为了打消太子疑心,我同他说自己不认字。他便开始教我读书写字,我不能露出破绽,只能按着他的字去临摹,时日一长,原本的字迹不知不觉便改了。”

  他握住那把玉簪,用玉簪头抵住她的心窝,倏地一转,玉簪绞皱了她衣裳:“字如其人。字迹改了,那这儿呢。”

  他用了几分力,玉簪抵在心口,压得心头发胀。

  衔池抬眼,满目的赤诚看得人心痒:“我的心在哪儿,阿澈不知道么?”

  沈澈轻笑了一声,将那支簪子插回她发中,动作温柔而细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样子,慢慢道:“衔池一向聪明,最好是没有别的心思。倘若有也无妨,收一收。”

  “至多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年,他必死无疑。既然有了也没用的心思,何必要留?”

  一直到回了东宫,衔池身上冷汗都未消。

  她太心急,想让娘和池清萱尽可能隔开些。但在池家,以池清萱的身份,她要做什么无人能拦,这些话即便告诉了娘也没用,反而只会引得池清萱生疑。

  她只能想到借沈澈去压池家,却忘了沈澈本身有多难缠。

  好在池清萱已经露于沈澈眼前,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只是礼单一事,她本想找机会“办砸”,免得宁珣多受些波折。

  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

  她前脚刚回自己屋里,后脚怀和便来请她,说是长乐公主回来了,在书房等她。

  怕长乐担心,衔池来不及换衣裳,直接跟着怀和过去。

  书房。

  长乐正来回踱步,走得又急又快,不满地瞥向端坐书案甚至还在看政务的宁珣:“皇兄,带走衔池的可是二皇兄的人!你就不担心?”

  宁珣抬头淡淡看她一眼,又继续翻手上的册子。

  长乐继续添油加醋:“二皇兄从站定开始,眼神就一直往衔池身上瞟,两句话就把人认了出来。然后便非要送她走,几乎是把她押走的!”她语气弱下去:“我想拦,但没拦住……”

  宁珣捏了捏眉心,意味深长道:“能认不出来么?”

  当着长乐的面儿明着带她走,宁禛委实是,肆无忌惮。

  长乐“啊?”了一声后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衔池在东宫风头太盛,没多纠结,只重重地又叹了一口气。

  “不是把她好好送回来了?”

  长乐一拍书案:“送回来了是真,万一不是\好好\呢?万一对她动手动脚,用了刑……皇兄你怎么放心得下?”

  她话音刚落,衔池迈进来,轻轻咳了一声,刚预备行礼,便被长乐一把扶起来:“二皇兄的人有没有难为你?”

  衔池飞速看了宁珣一眼,犹豫着是说“有”好一些,还是说“没有”好一些。

  没成想刚好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

  宁珣起身,朝她走过来,“让孤看看。”

  看什么?

  衔池立马回道:“二殿下只是差人将我送回来,不曾为难我。”

  “不可能啊,二皇兄岂会这么好心?”

  宁珣走到她身前,发觉她身上薄衫几乎被汗透了一半。

  有这么热?

  衔池补充道:“不过还是敲打了几句,叫我谨记自己的身份……”

  后面的话宁珣没听清。

  因为在他站到她身侧的这一刻,突然从她身上闻到一股药香。

  不是她这几日喝的那药的味道,她身上的药草香气,更近乎清泠泠的草木香。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想起一个人。

  谨记身份,哪个身份?

  能沾上这么一身味道,必得是在逼仄空间里近距离接触过。

  是把她送回东宫的马车上?

  宁珣默然望着她,面上毫无变化,心底却早已惊涛骇浪翻涌不息。

  宴上没见到,竟不惜让宁禛直接出面拦人,也要见上这一回。

  宁珣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真如此舍不得放手,又何必将人一次次送来?

  可即便沈澈这样待她,她也还是选了他那一边。

  她身上的药草香似乎愈发浓烈了,熏得他头疼。

  衔池察觉到身侧人的目光,毫无防备转头看他。

  可却突然被他往身前一拽,在撞进他怀里那刻被打横抱起。

  宁珣抱着她往外走,路过目瞪口呆的长乐时步子一下都没停,只淡然吩咐道:“怀和,送长乐出去。”

  衔池犹豫着轻轻抓住他衣襟:“殿下?”

  他又突然发什么疯?

  他只应了一声,衔池不解:“这是去哪儿?”

  “孤想沐浴了。”

  她愣了一霎:“那……我可以自己回去,不必殿下亲送。”

  “你留下伺候。”

  她只能应一声“是”,而后默然片刻,试着挣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他没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话,只突然将她往上一送,衔池下意识箍住他脖颈。

  一路走到汤池,宫人迅速准备好一切,便都退了出去。

  宁珣将她放在池沿,蹲在她身侧,仍是一言不发,开始解她的鞋袜。

  衔池一惊,往后缩了缩,想躲开他。

  他头也没抬,已经将她的鞋靴脱了下来,淡淡解释道:“不脱下来就下水,吸了水会难受。”

  “我是来伺候殿下的,怎么能下水……”

  他抬眼:“不下水怎么伺候?”

  进来后她身上温度高了一些,那股药草香便愈发明显,沾了水气,雾蒙蒙绕在两人身侧,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宁珣:你身上有他的药味儿,是我鼻子犯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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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她近乎无理取闹地在想,那时候若是他也在,能去救救她就好了。◎

  他伸手去解她外裳的那刻,衔池赤着的足尖不自觉绷直,慌慌踩了两下水面。高高溅起的水花湿了他衣角,他动作不急不缓,轻松制住她往外逃的意图,还是解释的口吻:“外裳除掉,不然累赘。”

  将那件儿沾满草药香的外裳扔远,周围终于清新了一些。

  可若凑近她,还是闻得到。宁珣皱了皱眉,丝丝缕缕,像张细密的网,将她兜头罩在里面,跟他隔开。

  他们到底待了多长时间,怎么腌入味儿了似的?

  趁着宁珣没有下一步动作,衔池立马爬起来,脚踩在实处才安心了些,拢了拢自己的里衣,“殿下,水温正好,可以入浴了。”

  宁珣看她一眼,起身解开外袍。

  汤池是引了温泉水,水流汩汩汇进来,蒸腾起一片热雾。

  衔池别开视线,突然想起什么,登时僵在了原地。

  她没记错的话,去岁上元夜那一箭伤得不浅,他左肩应当有道箭伤的疤痕吧?

  她是该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还是该顺理成章地认出他?

  不行,若是后者,她怕自己今儿得交代在这里。

  她低着头,听见他下水的声响,水波荡开,击打在池壁。

  一步,两步,渐渐平息。

  他嗓音低下去两分,透出一股散漫劲儿:“过来。”

  衔池深吸一口气抬头——还好,他还穿着里衣。

  想必是他也知道会暴露。

  衔池走到他身后半跪下,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也没人教过她该怎么伺候沐浴啊。

  她只知道蝉衣都是先舀了水慢慢往她身上浇的,可他的里衣还穿着,她往哪儿浇?

  衔池寻思了半天,最终伸手试探着按在他两肩。

  见他没阻拦,甚至靠在池壁闭上了双眼,她便放心大胆地揉捏起来,顺着胳膊一路向下,至手肘,再到小臂。

  他身上线条紧实,按起来很硬,没一会儿就累得手疼。

  衔池眉眼低垂,手上偷偷减了力道,顺着慢慢揉到他手腕。

  按到掌根时,他手腕骤然向下一压,反扣住她的手。

  衔池不明所以抬眼看他的那刻,正逢他睁开双眼,被他的眼神慑到,她下意识往回抽手。

  他望过来的目光柔和,可她却品出几分明目张胆的侵略性——也说不好。更像是猛兽捕猎之前,先安静蛰伏的那段时间。

  察觉到她往回退的意图,宁珣抓住她的小臂,轻巧向下一拽——她重心失衡,一下摔进汤池,蓬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他护得及时,半分没让她磕到碰到。

  衔池下意识攀附住池壁,手搭上了池沿,毕竟是习舞的身子,身体的反应会更快一些,双手灵巧向上一撑——一只手绕过她腰身往后一带,没用多少力气却轻易止住她翻身上去的动势。

  宁珣从她背后贴上来,甚至腾出一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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