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父亲
“华北794号”下面的地下城已经建设完毕，即将开始抽签。已经有了打算的诸人，也依循着自己的固有节奏在等待。不过，命运却又一次与他们开了个玩笑。
潘万里急匆匆地赶往那栋大楼去找刘培强。刘培强一眼就看出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老潘的情绪颇不平静。
“老潘，发生了什么事？”
潘万里的神情异常的严肃：“培强，有件事，你一定要保持镇静。”
“怎么了？”
潘万里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话。
“我们找到了刘启，他还活着！”
刘培强感到眼前有一片白雾晃过，双手在空中划过似乎想抓住一个凭依，桌上一个杯子被碰到地上，啪地一声碎了一地。
～～～
“刘启？还活着？你是说真的？”刘培强紧紧地抓住了潘万里的衣服，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发麻。
“是的。”
“你不是说他……”
“我们弄错了。”潘万里说，“当时现场十分惨烈，人已经无法分辨了，只能靠铭牌认人。那时候，恐怕是刘启的铭牌不小心掉落了，别的孩子的尸体被当成了他。而他本人当时并没有死，被最早去救援的人送到了福利院。”
“他没有铭牌，年龄又太小说不清楚，所以身份一直没法确认。直到前段时间准备抽签，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指定监护人，打算给他重制铭牌，采集他的信息时，他的生物学指标才跟你过去的指标对上了号。”
刘培强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抬手抹了抹眼睛。
“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你做好准备，过两天，我就把他带回来。”
那几天刘培强像失了魂一样，做什么都无法安下心来，托尼干脆给他放了假，让他好好准备。不过没了工作压身的刘培强更加无所适从，经常能看到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巨大的狂喜之后，是巨大的恐慌。他现在的样子，与刘启相认能顺利吗？
终于到了那一天，托尼陪着刘培强一起等待。潘万里准时到了。门开了，他和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走了进来。他介绍那位中年妇女是福利院的阿姨。
刘培强一看见那男孩就直直地盯着他，眼圈立时开始泛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这样子反把小男孩吓到了，不迭地往阿姨身后躲。
一屋子人都盯着他，托尼捅了捅他，刘培强狠狠咽了口唾沫，胸膛起伏了几次，这才稳定住心神。
他弯下腰，向小男孩伸开了两只手。
“刘启，我就是你爸爸。”
小男孩往后一缩，抱住了阿姨的腿。
刘培强努力地向他解释着：“爸爸知道，我的样子变了，可是爸爸确实是爸爸。你小时候爸爸哄过你，抱过你，还给你唱过歌……”
阿姨也推着小男孩把他往前推：“小启，那是你爸爸啊，不认识了？”刘启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还不会说自己的大名，只会说自己的小名，在福利院他一直就被这么叫的。
“刘启，来，到爸爸这里来。”
刘启被阿姨从腿上撕下来，推到前面，看着面前这个向他伸出双手的男人，眼睛湿润，脸上是一种快要哭了却在努力做出笑容的有些扭曲的表情。
“你不是我爸爸！”
稚嫩的童声响彻耳畔，崩断了脑中的弦，刘培强的眼泪直接就涌出了眼眶。
潘万里扭过了头去，不忍看这尴尬的一幕。阿姨有点疑惑，她并不知道刘培强经历了什么事，只道是小男孩年龄太小没有记忆，在福利院住了一年多早已适应和习惯了那里的人际关系，突然冒出来一个爸爸还不能接受。
于是她颇有些训斥意味地说：“小启，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
托尼又推了推刘培强，见他仍是呆在原地，显然已心旌神摇，不知所措，无奈地叹息一声，上前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身。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多孔的黄白色块状物，递出去给刘启看。
“你看看这是什么？认识吗？”
刘启摇摇头，有点好奇地看着那东西。
“这是一块糖。”托尼说，“甜的。你看。”他掰下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做出一个夸张的陶醉表情，“嗯，真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刘启伸出手，又回头看了看阿姨，阿姨冲他点点头，他于是安心了，拿过那块糖就放进嘴里。
“好吃吗？”
“好吃！”
“那，爷爷都给你吃糖了，你跟爷爷做好朋友好不好？”
“好！”
“你喜欢爷爷吗？”
“喜欢！”
“爷爷也喜欢你！”托尼说着，抱了抱刘启，刘启就给他抱，并没躲闪，他没来由地觉得这个老爷爷很慈祥，很喜欢他。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启。”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呀？”
“我爸爸叫……叫爸爸！”
托尼笑了起来，满脸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
“爷爷告诉你啊，你爸爸叫刘培强。”
“爸爸叫刘培强。”
“对。”托尼把刘启拉着让他看着呆立在那里看着这一切的刘培强，“你看，他就是刘培强。他就是你爸爸。你爸爸啊可厉害了，他能让自己的样子变得不一样，可是他还是你爸爸。你叫他一声爸爸怎么样？”
刘启撅着小嘴不开口。
“你叫他爸爸，我再给你一块糖。”托尼说着又拿出一块糖。刘启眼睛亮了起来，伸手去拿，托尼一抬手把糖拿开，催着刘启：“叫爸爸，叫他！”
刘启又扭头面对刘培强，终于开口叫：“爸爸。”刘培强的眼泪刷的淌了下来。
“真乖！给你。”托尼把第二块糖递给刘启，刘启很开心地接了下来。
“爷爷你真好！”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看着泪流满面说不出话的刘培强。
“你为什么哭呀？阿姨说爱哭不是好孩子。”他看了看手里的糖，又抬头看看刘培强，小小的脑瓜转了转，显而易见的犹豫，不过，终于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别哭啦，给你糖。”
刘培强的眼泪把他的视线都遮住了，他也蹲下身，一手在脸上胡乱地擦着，另一只手去搂住了刘启。
刘启有点不自在地去擦他脸上的泪：“别哭啦好不好？给你吃糖。”他把糖块塞进刘培强嘴里。
刘培强擦干眼泪，抱紧了刘启，闭上了眼睛。
潘万里长舒了一口气，略带惊奇地看着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托尼·斯塔克还有这本事。福利院的阿姨表情暴露了她的内心也是同样惊奇。
然后，他们看着托尼又哄着刘启，承诺着之后要带他玩，把刘启哄得兴高采烈，看来不用太担心刘启在这里的适应问题了。
当潘万里和福利院阿姨告辞而去之后，托尼有点不满地看着刘培强。
“你到底都准备了些什么？怎么直接就傻了？幸亏我有所准备！是不是你儿子啊？你都怎么把他养到两岁的？”
刘培强略带惭愧地说：“其实我没怎么带过他。我那两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北京做航天员培训，孩子基本上是我岳父带的。”
他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现在看着刘启不再有激动的表现，只从眼神里反映出他的感情。
“原来你这当的是个甩手父亲！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帮你把儿子养大了。”托尼取笑地说。
刘培强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取笑。“是啊，在家庭方面，我以前做的真的太少了。后来想弥补也来不及了。”
一刹那的停顿，托尼不由自主地心跳跟着停了一拍。
然后刘培强就像没停过那样继续了：“没想到你哄孩子还真有一套，我得向你学习。”
“那你可有的学了！”托尼说，“今后你必须多陪陪他，把你之前失职的时间都补回来。”
刘培强点点头，嘴里又感到一丝甜甜的味道：“对了，你给的糖是什么？”
“麦芽糖。”托尼笑了，“现在没条件，做不了更复杂的糖，这个做起来比较简单，有淀粉就可以做。我回头教你。我还可以教你几招别的。”
他传授经验似的说：“他这么大的孩子，不难搞，一个零食，一个玩具，都能哄下来。等到了会跟你顶嘴的年龄，那才是轻不得重不得，油盐不进，很难管教。”
“你怎么这么清楚？”刘培强有点疑惑，托尼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居然比他这个当了父亲的还懂。按说，情况不是应该反过来吗？
“我说我喜欢孩子，你信吗？”托尼向他挑挑眉。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刚认识冷锋不久，跟他说这句同样的话时，特种兵露出惊愕的眼神。此时，前航天员的眼神也是同样，不过马上，他又释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的托尼，做过很多关于儿童的慈善，抱过婴儿，看过幼儿，结交过少儿，养过一个干女儿，把一个年轻人当儿子培养。
他造福的，不止一个孩子。
接下来的两个月，是一段无论何时回忆起来，都非常温馨的岁月。刘培强似乎真的要弥补自己之前对刘启的亏欠，几乎整日陪着他。细心周到的男人在带孩子方面学得很快，也让刘启很快就习惯和接受了叫他“爸爸”。
托尼建议刘培强可以用一些孩子以前熟悉的东西作为打开心扉的钥匙，于是他就经常会看到，刘培强会陪着儿子做手工，玩小汽车。刘启特别喜欢小汽车，因为他的姥爷韩子昂就是个司机，以前经常带着他玩汽车模型。他也时常看到刘培强把刘启抱在怀里，唱着歌哄他睡觉。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这个时候刘启经常会与他和声，在他幼年的时候，就曾在这歌声里安眠。这歌声经常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也有时是一个干净清透的声音，现在，则是一个软糯深情的声音，无论哪个，都能给他安全和平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稚嫩的和声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托尼继续给刘培强放假，让人尽量不打扰他们，不过，刘培强却经常邀请他一起，说刘启喜欢他。这是真的。不知为何，托尼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够吸引各种孩子，在孩子们面前，他那与别人相处时的别扭性格似乎无影无踪，总能让孩子们很快就喜欢上他。
也许是因为，孩子们没有成人世界的种种利益纠葛和复杂想法。
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切都只能看到眼前。刘启的小脑瓜里，这种跟爸爸和爷爷一起尽情玩耍的幸福生活，可以直到永恒。然而在爸爸和爷爷那里，都知道这段时光只是一段短暂的幸福，这幸福眼看就会到头。
当刹车时代结束，逃逸时代来临，人类搬迁入地下城的时候，爷爷就会留在地面上了。
托尼的心理准备是几年。
而他不知道，刘培强的心理准备，只有几个月。
他背着托尼，几个月来，又一次主动联系了潘万里。
“老潘，我还有没有机会成为航天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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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万里急匆匆地赶往那栋大楼去找刘培强。刘培强一眼就看出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老潘的情绪颇不平静。
“老潘，发生了什么事？”
潘万里的神情异常的严肃：“培强，有件事，你一定要保持镇静。”
“怎么了？”
潘万里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话。
“我们找到了刘启，他还活着！”
刘培强感到眼前有一片白雾晃过，双手在空中划过似乎想抓住一个凭依，桌上一个杯子被碰到地上，啪地一声碎了一地。
～～～
“刘启？还活着？你是说真的？”刘培强紧紧地抓住了潘万里的衣服，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发麻。
“是的。”
“你不是说他……”
“我们弄错了。”潘万里说，“当时现场十分惨烈，人已经无法分辨了，只能靠铭牌认人。那时候，恐怕是刘启的铭牌不小心掉落了，别的孩子的尸体被当成了他。而他本人当时并没有死，被最早去救援的人送到了福利院。”
“他没有铭牌，年龄又太小说不清楚，所以身份一直没法确认。直到前段时间准备抽签，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指定监护人，打算给他重制铭牌，采集他的信息时，他的生物学指标才跟你过去的指标对上了号。”
刘培强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抬手抹了抹眼睛。
“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你做好准备，过两天，我就把他带回来。”
那几天刘培强像失了魂一样，做什么都无法安下心来，托尼干脆给他放了假，让他好好准备。不过没了工作压身的刘培强更加无所适从，经常能看到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巨大的狂喜之后，是巨大的恐慌。他现在的样子，与刘启相认能顺利吗？
终于到了那一天，托尼陪着刘培强一起等待。潘万里准时到了。门开了，他和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走了进来。他介绍那位中年妇女是福利院的阿姨。
刘培强一看见那男孩就直直地盯着他，眼圈立时开始泛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这样子反把小男孩吓到了，不迭地往阿姨身后躲。
一屋子人都盯着他，托尼捅了捅他，刘培强狠狠咽了口唾沫，胸膛起伏了几次，这才稳定住心神。
他弯下腰，向小男孩伸开了两只手。
“刘启，我就是你爸爸。”
小男孩往后一缩，抱住了阿姨的腿。
刘培强努力地向他解释着：“爸爸知道，我的样子变了，可是爸爸确实是爸爸。你小时候爸爸哄过你，抱过你，还给你唱过歌……”
阿姨也推着小男孩把他往前推：“小启，那是你爸爸啊，不认识了？”刘启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还不会说自己的大名，只会说自己的小名，在福利院他一直就被这么叫的。
“刘启，来，到爸爸这里来。”
刘启被阿姨从腿上撕下来，推到前面，看着面前这个向他伸出双手的男人，眼睛湿润，脸上是一种快要哭了却在努力做出笑容的有些扭曲的表情。
“你不是我爸爸！”
稚嫩的童声响彻耳畔，崩断了脑中的弦，刘培强的眼泪直接就涌出了眼眶。
潘万里扭过了头去，不忍看这尴尬的一幕。阿姨有点疑惑，她并不知道刘培强经历了什么事，只道是小男孩年龄太小没有记忆，在福利院住了一年多早已适应和习惯了那里的人际关系，突然冒出来一个爸爸还不能接受。
于是她颇有些训斥意味地说：“小启，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
托尼又推了推刘培强，见他仍是呆在原地，显然已心旌神摇，不知所措，无奈地叹息一声，上前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身。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多孔的黄白色块状物，递出去给刘启看。
“你看看这是什么？认识吗？”
刘启摇摇头，有点好奇地看着那东西。
“这是一块糖。”托尼说，“甜的。你看。”他掰下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做出一个夸张的陶醉表情，“嗯，真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刘启伸出手，又回头看了看阿姨，阿姨冲他点点头，他于是安心了，拿过那块糖就放进嘴里。
“好吃吗？”
“好吃！”
“那，爷爷都给你吃糖了，你跟爷爷做好朋友好不好？”
“好！”
“你喜欢爷爷吗？”
“喜欢！”
“爷爷也喜欢你！”托尼说着，抱了抱刘启，刘启就给他抱，并没躲闪，他没来由地觉得这个老爷爷很慈祥，很喜欢他。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启。”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呀？”
“我爸爸叫……叫爸爸！”
托尼笑了起来，满脸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
“爷爷告诉你啊，你爸爸叫刘培强。”
“爸爸叫刘培强。”
“对。”托尼把刘启拉着让他看着呆立在那里看着这一切的刘培强，“你看，他就是刘培强。他就是你爸爸。你爸爸啊可厉害了，他能让自己的样子变得不一样，可是他还是你爸爸。你叫他一声爸爸怎么样？”
刘启撅着小嘴不开口。
“你叫他爸爸，我再给你一块糖。”托尼说着又拿出一块糖。刘启眼睛亮了起来，伸手去拿，托尼一抬手把糖拿开，催着刘启：“叫爸爸，叫他！”
刘启又扭头面对刘培强，终于开口叫：“爸爸。”刘培强的眼泪刷的淌了下来。
“真乖！给你。”托尼把第二块糖递给刘启，刘启很开心地接了下来。
“爷爷你真好！”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看着泪流满面说不出话的刘培强。
“你为什么哭呀？阿姨说爱哭不是好孩子。”他看了看手里的糖，又抬头看看刘培强，小小的脑瓜转了转，显而易见的犹豫，不过，终于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别哭啦，给你糖。”
刘培强的眼泪把他的视线都遮住了，他也蹲下身，一手在脸上胡乱地擦着，另一只手去搂住了刘启。
刘启有点不自在地去擦他脸上的泪：“别哭啦好不好？给你吃糖。”他把糖块塞进刘培强嘴里。
刘培强擦干眼泪，抱紧了刘启，闭上了眼睛。
潘万里长舒了一口气，略带惊奇地看着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托尼·斯塔克还有这本事。福利院的阿姨表情暴露了她的内心也是同样惊奇。
然后，他们看着托尼又哄着刘启，承诺着之后要带他玩，把刘启哄得兴高采烈，看来不用太担心刘启在这里的适应问题了。
当潘万里和福利院阿姨告辞而去之后，托尼有点不满地看着刘培强。
“你到底都准备了些什么？怎么直接就傻了？幸亏我有所准备！是不是你儿子啊？你都怎么把他养到两岁的？”
刘培强略带惭愧地说：“其实我没怎么带过他。我那两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北京做航天员培训，孩子基本上是我岳父带的。”
他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现在看着刘启不再有激动的表现，只从眼神里反映出他的感情。
“原来你这当的是个甩手父亲！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帮你把儿子养大了。”托尼取笑地说。
刘培强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取笑。“是啊，在家庭方面，我以前做的真的太少了。后来想弥补也来不及了。”
一刹那的停顿，托尼不由自主地心跳跟着停了一拍。
然后刘培强就像没停过那样继续了：“没想到你哄孩子还真有一套，我得向你学习。”
“那你可有的学了！”托尼说，“今后你必须多陪陪他，把你之前失职的时间都补回来。”
刘培强点点头，嘴里又感到一丝甜甜的味道：“对了，你给的糖是什么？”
“麦芽糖。”托尼笑了，“现在没条件，做不了更复杂的糖，这个做起来比较简单，有淀粉就可以做。我回头教你。我还可以教你几招别的。”
他传授经验似的说：“他这么大的孩子，不难搞，一个零食，一个玩具，都能哄下来。等到了会跟你顶嘴的年龄，那才是轻不得重不得，油盐不进，很难管教。”
“你怎么这么清楚？”刘培强有点疑惑，托尼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居然比他这个当了父亲的还懂。按说，情况不是应该反过来吗？
“我说我喜欢孩子，你信吗？”托尼向他挑挑眉。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刚认识冷锋不久，跟他说这句同样的话时，特种兵露出惊愕的眼神。此时，前航天员的眼神也是同样，不过马上，他又释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的托尼，做过很多关于儿童的慈善，抱过婴儿，看过幼儿，结交过少儿，养过一个干女儿，把一个年轻人当儿子培养。
他造福的，不止一个孩子。
接下来的两个月，是一段无论何时回忆起来，都非常温馨的岁月。刘培强似乎真的要弥补自己之前对刘启的亏欠，几乎整日陪着他。细心周到的男人在带孩子方面学得很快，也让刘启很快就习惯和接受了叫他“爸爸”。
托尼建议刘培强可以用一些孩子以前熟悉的东西作为打开心扉的钥匙，于是他就经常会看到，刘培强会陪着儿子做手工，玩小汽车。刘启特别喜欢小汽车，因为他的姥爷韩子昂就是个司机，以前经常带着他玩汽车模型。他也时常看到刘培强把刘启抱在怀里，唱着歌哄他睡觉。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这个时候刘启经常会与他和声，在他幼年的时候，就曾在这歌声里安眠。这歌声经常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也有时是一个干净清透的声音，现在，则是一个软糯深情的声音，无论哪个，都能给他安全和平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稚嫩的和声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托尼继续给刘培强放假，让人尽量不打扰他们，不过，刘培强却经常邀请他一起，说刘启喜欢他。这是真的。不知为何，托尼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够吸引各种孩子，在孩子们面前，他那与别人相处时的别扭性格似乎无影无踪，总能让孩子们很快就喜欢上他。
也许是因为，孩子们没有成人世界的种种利益纠葛和复杂想法。
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切都只能看到眼前。刘启的小脑瓜里，这种跟爸爸和爷爷一起尽情玩耍的幸福生活，可以直到永恒。然而在爸爸和爷爷那里，都知道这段时光只是一段短暂的幸福，这幸福眼看就会到头。
当刹车时代结束，逃逸时代来临，人类搬迁入地下城的时候，爷爷就会留在地面上了。
托尼的心理准备是几年。
而他不知道，刘培强的心理准备，只有几个月。
他背着托尼，几个月来，又一次主动联系了潘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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